中国文人画皇冠上的一颗璀璨明珠

——八大山人《竹鸟山石图轴》赏析

蔡斯

《天问草堂》珍藏的朱耷《竹鸟山石画轴》，长178cm、宽93cm。立轴纸本墨笔。款识：壬申七月既望涉事，八大山人。钤印：八还（朱文），个相如吃（白文），八大山人（白文）。

一块巨大峭拔的山石似侧视的半身美女像叠立在画面中央。一株生机勃勃的竹子带露从“美女”的左肩向画面右侧斜出。“美女”右肩上两只单腿小鸟平行而立，左边的一只眼睛稍稍向下象似在洗耳恭听着对方的说话；右边的一只小鸟扇动着翅膀、张着大咀，喜滋滋的向对方倾诉着爱慕之情。

笔者反复品鉴考证，认为此图是八大山人“艺术窗口期”的一幅不可多得的扛鼎之作，且是山人“生命窗口期”艺术成熟阶段花鸟画鼎盛期间的一幅力作。此图轴无论是从八大山人极具个性的简洁、缜密、奇险的构图和其奇怪夸张的造型，还是简洁、凝练的笔墨，以及恰如其分的款识、用印都达到了炉火纯青无以复加的地步，更难得的是他们之间的高度溶合几近完美。

一、中国文人画的巅峰期及代表人物

蔡斯在《中国文人画新解》中，将中国的文人画生命过程，新解为萌芽期、兴起期、成熟期、巅峰期和消亡期五个阶段。认为汉唐时期的失意文人张衡、蔡邕、宗炳、姚最、王维、张璪等人之画，创了中国文人画的先河，是文人画发展的萌芽期；五代、两宋的失意文人苏轼、文同、米芾父子等人兴起了文人画的一个小高潮，虽未挤进绘画主流，但已挤进了“逸品”递次；元明两代特别是元代的赵孟頫、元四家的出现，将文人画的山水画推向了高度成熟；明代虽未大的发展，但是也继承了山水画成熟发展的势态；清代早期由于统治者阶级的极端高压出现了一批明末遗民为代表的“四僧”、“清初六家”、“金陵八家”等大批失意文人画家出现，形成了宏大文人画家洪流队伍，将中国文人画推向了巅峰。       在清代初期形成了文人画的顶峰阶段，浩荡的文人画队伍中，又尤以浙江、髡残、八大仙人、石涛为最。四僧中朱耷和石涛是明朝宗室后裔，面对国破家亡的现实，满腹经纶无法施展的状况，反清复明的情愫无法实现的无奈，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他们彻底郁闷了，他们完全抑郁了，失意指数达到极限，是所有失意文人们所不及的。

历史证明，在王朝易祚之时，被征服的民族就要承受极大的精神创伤，特别是在文人们——这些封建文化最忠实的信奉者身上反映的更为突出，“四僧”皆是前朝宗族或遗民，社会格局的变化迫使他们做出新的人生抉择，要么归顺新朝，要么矢志守节。这种两难选择无论如何都会使他们陷入精神的极度痛苦之中。“四僧”剃发易服遁入空门，以画为心迹，把心灵的痛苦潜移于艺术创作之中，并在创作中溶入了标帜各自人生坚守和对审美的个性追求。

而“四僧”中又尤以八大山人为最有“格色”的一位画家，他疯癫、玩世、为人怪诞、艺亦诡奇，以冷逸空灵的笔墨和孤傲不群的形象来宣泄他满腔的悲愤和家国之痛。

八大山人又是我国文人画巅峰期艺术家杰出代表，他传承了徐渭文人画之精髓，诗、书、画、印样样精通，且卓有成就。他的诗文深涩含蓄、隐喻鞭挞、肆意纵横；他的书法博学百家、不懈探索、独辟蹊径、书画互契，创造出鲜明个性的“八大体”；他的绘画画风萧疏冷逸、简淡空灵，山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花鸟更为世人所推崇：风格独特，笔简形具，构图险绝，格调简淡，随处比兴，意义深邃。

八大山人在我国文人画绘画史上，三百多年领军文人画坛。他不仅是极具天性、极具格色的大写意文人画家，花鸟大写意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把中国文人画赋予了具象与内涵的完美统一，更是他把中国文人画特别是花鸟山石画与儒、释、道“内圣”与“外王”、“内心感悟”并“证入自性”，“人性自由解放”和“天人合一”的架桥梯度融会贯通；还是他在特殊的环境下，把正常人状态下的艺术培养和狂癫腾云，放纵不羁状态下的艺术灵感激荡迸发、喷薄而出。他的作品是诗？是画？是哭？是笑？是心声言志？是灵魂呈献？

中国文人画，对于中国传统绘画、院画和民间绘画，在蔡斯看来，他们之间既有传统联系，也有着极大或者叫本质的区别。之所以，它能立足画坛千年，有着它自身的运动规律。

蔡斯认为：中国文人画是中国封建帝制下特有产物。它随着中国封建帝制社会的产生而萌芽，它伴随中国封建帝制的繁兴而成长，它随着中国封建帝制的消亡而消亡；中国封建帝制社会失意文人之画才能称得上文人画，既是中国封建帝制社会失意文人的悲情之画，还是中国封建帝制失意文人的一部悲情史诗；既是中国封建帝制社会失意的一曲历史悲歌，又是中国封建社会失意文人的一出历史悲剧！

八大山人——朱耷，是失意文人画之悲情之画的最杰出代表，巅峰人物，当然也成了清始以来中国文人画三百多年来的领军、统帅人物。他还是在中国封建帝制社会失意文人这部悲情史诗、这曲历史悲歌、这出历史悲剧中担当并演绎着的最精彩、最出色、最绝伦的主角。

八大山人的《竹鸟山石画轴》就是他众多的悲情之画中最具格色的“艺术人生窗口期”带有一束灿烂阳光的一幅得意力作。

（未完待续）

编辑：收藏狗